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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點的醫院很寂靜，靜得讓人感覺不太舒服。
婆婆二次住院的這段期間，情況一直不太樂觀，只要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家裡面的人，接起電話的那一刻，心裡總是七上八下，有時是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是好消息，但絕大部份都是壞消息。
就在過農曆年前，婆婆走了。在走的前一天，幫忙照顧婆婆的看護阿姨說婆婆的狀況不對，要我們趕緊趕去醫院，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，再見到婆婆，她的四肢從腳趾的地方開始發紫，只要血壓一往下降，護士小姐就會來打血漿、葡萄醣。那一整個晚上，我連眼都不敢瞌上，就這麼陪著婆婆。常常有人說，家人能在老人家身旁送他走完最後一程是好的，但我卻說那是殘忍的，因為你會慢慢地看著你最親的家人，生命正在一點一滴慢慢消逝，而你卻幫不上任何一點忙。隔天的清晨，婆婆走完她九十二年的人生，看看時間，三點二十八分，跟六年前公公離開的時間，只差了幾分鐘。
很快，殯儀館的人來了。看著他們拉上屍袋的那一刻，我忽然間好像有點無法接受，從小到大和婆婆在眷村一起生活的回憶、婆婆和我說過的話，全都像電影一樣，在我腦子裡一幕一幕播映著。
最記得小時候因為貪玩，總是會玩過頭而忘了回家的時間，每次只要一回家，婆婆總是會拿著藤條站在巷口，一見我就打，從巷口追著我一路打回家；等我大了，出社會工作了，婆婆不打我了，她開始問我過得好不好、有沒有錢吃飯、自己在台北生活要注意、錢要省點花，有時叮嚀完之後，後頭總是會問我說：「妹仔啊，妳會不會恨我在妳小的時候常打妳，而且還打得很兇。」我總是回答：「怎麼會，才不會呢！」
婆婆，我過得很好，那妳呢？妳過得好不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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